“里正想来也听过家弟冻疮之事,那日寻来獾子本想用于医治,不想却是抓错,没甚大用。还好大郎上山时偶得冻青一物,医治冻疮有神效,才使家弟得脱苦海……”

獾子那事儿,村里传得沸沸扬扬。农忙时下的不在家好好干活,倒是进山里打野味,引来不少人嚼舌根。

其实要搁在往年,说两天也就罢了,今年传得却格外长久,里正都听过好几遍。

这事儿主要是张、赵两家给家里的短工添荤腥引得,使得好些人眼红才传起来没完,不想,初始意思竟是为了冻疮。

难不成獾子能用来治冻疮?还有那“冻青”又是何物?田里正心中不免嘀咕,看来这村里还有好些事是自己不知道的。

“……军府的长官看此物的药效好,竟安排四郎回来收取,每两还答应给50文的酬资。”

“多少?!”

与其他头次听说的人一样,田里正也不淡定了。

“每两50文。”

心中一颤,确认没有听错,呼吸就有些急促,可一看到在座三人平静的样子,忽然又有点恼火。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心绪,田里正扫视一圈,淡淡地说道,

“那可要恭喜两家,这可是桩赚钱的买卖。”

张保长闻言笑笑,一指苟超说道,

“冻青,是赵大郎发现的,原是他家乡治病的良药,四郎回来就先与大郎通了气。可赵大郎却是仁义,说是此物长在公山上,想要告诉村人一块卖钱,这不就来请里正出主意么。”

田里正不可置信的看看苟超,见他腼腆一笑,连说“不当夸”,心道,“一斤800文啊,还要告诉众人,莫不是傻了?”

可转而一想,这也不是他头回犯傻,那麦芽糖,那桌椅样子,不都平白送了人?前阵子更是将什么家传绝学告诉了县里的老先生,看来,他是败家败习惯了。

“大郎如此高风亮节,某先代全村之人谢过大郎。”

说着,就要给他作揖,到底被手快的张小四以及反应过来的苟超给扶住了。

田里正毕竟当了多年的一村之长,哪怕水平、见识有限,但论起对村里人小心思的把握,还是众人之首。

听完两家人的打算,那是没的说,确实对全村都有好处。只是目前,石河子人多眼杂,若不采取点手段,难保不被他人学了去。若是被这些个外人传出去,他们这独家买卖能不能做长久,还真难说。

其实,就是村里人也不能尽信,尤其是娶了外村婆姨之家,那家里的妇人最爱照顾娘家,知晓此物赚钱,还不得泄露出去?

再有,按赵大郎所说,在找到冻青的树上做好标记,每年只采一些枝条,不破坏其根部,让它年年都有的收。可村里人晓得多了,难保没有贪利之人偷偷前去采收,这样一来其风气若是控制不住,岂不是一样做不起来?

当官得就是不一样,考虑的事情就是周到。苟超心里赞叹一句的同时,有些听着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。比如防着妻子一说,那冻青一旦被军营采收,军营之人便会晓得它的样子,哪怕一时寻不到,早晚也要泄露出去。到时降不降价,换不换采购渠道,就要看谁有门子。目前来看,张小四还是挺得上官器重,短期内,估计军营不会换供货商。

这么一看,还不如传与周围几个村知晓,到时低价收购,再高价卖与军营。好在苟超情商还没在基本线一下,看田里正说得唾沫横飞,就没出言打断,毕竟,“领导”,最烦别人给提意见这事,他还是懂得。

“还是里正细心周到,某就以为是件好事,不想还要牵扯许多。”

说话的是一旁笑意盈盈的张保长,苟超心说,给“领导”捧臭脚,看来是古今通用啊。

四人就具体的实施细节,粗粗地讨论了一番。但这样惠及全村的大事,还得请村老与众位保长一块商议,几人便先行散会,纷纷去寻各位将要与会人员,打算一会儿再聚。

“唉,有什么事也不差这一会儿,还是先吃点粽子垫垫肚子吧。”

看众人谈好事情就要出门,忙活许久的田家娘子赶紧端了一只木盆进来将人截住。

几人从旭日未升直聊到艳阳高照,一晃儿就是两个多时辰,听里正娘子过来相让,倒还此起彼伏地响起腹鸣来。

“就是,就是,来来来,先吃几个再去,不急这一时三刻。”

看夫妻两人俱都邀请,张小四最是捧场,索性又坐回去,爽直地说道,

“那俺可要尝尝,端五的粽子还一个没吃呐。”

苟超昨日就包了粽子,还是上辈子的老习惯,拿糯米包的(←家里每隔一阵就要熬些麦芽糖当佐料,一直备着糯米),可让韩阿婆唠叨坏了,骂他不会持家。问过之后才晓得,本地的粽子,有钱人家都是用黍米,没钱人家只用豆面代替,包糯米的不是南方人,就是想换口味北方大户人家。

而且,不论南北,那粽子皮里包裹的面粉大都要用艾草汁拌过。为什么,韩阿婆回答不上来,只说是习俗。

吃着本地习俗的粽子,苟超有种想吐的*。平时还挺爱闻艾草的香气,尤其是蚊子起来之后,几户天天都要在房前屋后熏上一熏,哪想到吃进嘴里竟是这样的怪味儿!好好的黄米全给糟蹋了,这不是自找罪受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