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刚刚因咳嗽而泛出的泪水氤氲的湿漉漉的眼睛一瞧,实在说不出“你只能越帮越忙”这这样的话。

组织一下语言,苟超对白山子细说到:

“就翻一亩,一个人也就够了,两个人换班,快不了多少,还耽误时间,不如你就在这边播种来得快。”

见苟超坚持,白山子只好点点头应下,心里多少有些后悔。

昨晚听说今个要下田时,心里还是很高兴的,想着终于又有了二人独处的机会。这几日赵大郎不是去县城,就是齐家村高家浦的赶场做饭,每日忙得团团转,已经好久没听小曲了。哪想到种田如此辛苦,才趟了两根垄,嗓子就跟要冒火一样,还怎地开口。

看白山子吃得香甜,想到他正处在“半大小子,吃穷老子”的年岁,不免又替他操心。

两亩田所获粮食根本不够他吃的,何况生活又不仅是吃饭。虽然之前他只是爷孙两人相依为命,但想来他爷爷应该是个有本事的,不然在这普遍早熟的时代,不至于十五岁了还不会种地。

苟超也想过白山子说得不尽是实话,他看起来还真不像是出自庄户人家。每个人都有秘密,苟超不打算刨根问底,待想说时,人自会说。

可白山子现在已经落户乡下,又身无分文,没什么谋生手段,种两亩地哪够生活。

“山子,两亩荞麦实在太少,都不够你吃的。这几日你再用锄头慢慢开些荒地,从我这拿着粮种陆续种上,待秋收后再种些小麦,日子总能过得。粮种等收获后再还上就行。”

村里人借粮种,收获后至少都是双倍奉还,苟超可怜他,就没打算多收。可是自家还欠着许多粮食外债,平时赚的那些也就够个日常消耗,现在多一人吃饭,再借粮种……看来以后还得多接些活计。

苟超虽是好心,可白山子却吓一跳。这要是以后天天来开垦荒地,那相处时间岂不更少!

“大郎不是一直想进山看看?”

正说种地呢,怎地转了话题?苟超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嗯了一声,等着下文。

白山子的眼神不自觉地从苟超脸上移开,向右斜了会儿,说道:

“我自幼跟着阿翁学射箭,农活做的少,打猎手艺倒是不错。与其一天起早贪黑整不了几垄田地,不如进山寻些野物换些银钱,等秋收后再买种耕种。”

还以为他这些时日只跟着自己乱转帮忙,是因为没什么谋生手段,心中恐慌怕被自己嫌弃,没成想人家早有打算。看他如此有主见,苟超倒为他高兴。

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,见苟超并无不悦之情,白山子又提议道:

“大郎既想进山,不如同去,还有个照应。”

苟超对石河子周围的山地早就垂涎欲滴,一直想去探探。可自打入村以来就一直忙碌,等进了伏天稍能挤出些空闲,张小四又出门远行,自己一个人根本不敢去这原生态的山林。原还打算等童大叔忙完这一阵子(也在种荞麦),就圈拢他带着自己进山,没想到有机会提前啦!

兴高采烈地答应了白山子的提议,苟超一下子干劲十足,灌了两口凉水就不再休息,赶紧扛犁牵牛跑到自家地里忙活,好挤出些时间帮白山子做弓箭。

白山子见人离开,看着自己的双手发了会儿呆。练了十几年的弓箭,指腹间早已结成厚厚的茧子,今日却是摸起了犁铧。

搓搓右掌磨起的水泡,看看两腿沾染的泥土,咬牙发誓——只此一回,再不做这下等活!

不过想到接下来两人的独处时间会增多,让赵大郎多唱几次,他那些小曲总有唱完的时候,这田舍汉该做不了太久……